梁周本就相邻,以周北玄的速度,日落之前就抵达了周国。
可是原本记忆中热闹的小城,此时却变得死寂。自从那场惊天动地的梁周鏖战后,周国就宣布再不与任何国家外交,紧闭城门,没人知道周国内部的情况,周北玄也不例外。
他站在紧闭的城门前,大声喊叫,但是却无人应答。他只好一脚踢上去,厚实坚硬的城门在他面前就像是一块豆腐,一碰就碎。
周北玄连忙冲进城,映入眼帘的却只是一片废墟!
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?
他立马向着一个地方移动,那是他的爷爷战败后一直去的地方,周国的墓园。记忆中的爷爷,只剩下夕阳下他抱着妹妹,跪在坟前的身影。
日落时分,夕阳把墓碑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。这座墓园只有一块巨大的墓碑,上面刻满了那场大战中殒命人的名字,墓碑后面,是一片红色的花海,那是传说连接生死的彼岸花,它们开于尸骨之上。
原本爷爷跪着的地方,一位少女站在那,一动不动。
「……妹妹?」
「太好了,哥哥,你正好回来了。」
「爷爷呢?爷爷在哪?」
周南朱回过头,指了指墓碑。
「爷爷已经被刻在上面了。」
「怎么会这样!……妹妹!爷爷肯定教过你医术!你快帮我救救云海吧!」
周北玄轻轻把云海放在草地上,急切地看向妹妹。
「爷爷确实教过我药理,可是……」
「那赶紧帮忙看看云海,她是很好很好的一个女孩,你们一定能成为好朋友。」
「比起这个,哥哥你身后全是箭伤……」
「这个不打紧,你快过来看看啊!」
「可是……」
「可是什么啊?快点!云海要坚持不住了!」
「可是哥哥……她已经死了。」
「你在说什么呢?云海怎么会死?她只是睡着了!」
「……哥哥,她脸上血色全无,嘴唇发紫,四肢僵硬,早已毒发身亡。」
「不会的!她不会死的!」
周北玄慌忙地抱住云海的尸体,使劲地摇头。
「不止是她,我也快死了,哥哥。」
「啊?」他惊讶的抬起头瞪大眼,脸上还挂着刚流出的眼泪。
「自那场大战之后,瘟疫就开始在城里肆虐,百姓走得走,死得死。爷爷为了保住周家的血脉,选择把你送了出去,你不知情,所以一定恨爷爷吧。我留在这儿,是为了镇守周家的诅咒。」
「诅咒?」
「……在爷爷还是少年时,周国还不是国,它只是一个贫穷残破的小村,爷爷每日祈祷,请求神明让村子变得繁荣。终于,神明降下了祝福,它赐给了爷爷神力,同时也施下了一个诅咒。他和他的后人将永居于此,没有特殊缘由,不得擅出半步,否则一人踏出,所有家族之人皆会烈火焚身而亡。」
「爷爷凭着神力,发展村落,让村里的人都有饭吃,有房住,渐渐地,就成了周国。可是奈何外面的人贪婪成性,攻打周国。那场大战过后,周家就只剩下爷爷、哥哥和我。瘟疫肆虐,可这并不能算特殊缘由,只有梁国派来的马车才算。能送走的只有一个,爷爷选择了你。」
「如今我已病入膏肓,今日便是我的大限之日,所以哥哥你来的正好。爷爷要我转告你,我们能用的神力来源于我们自身的执念,执念越深,获得的力量越大。哥哥你是他见过执念最深的人,本来理应是拥有最强力量的人。可是你偏偏要收起爪牙当一个与世无争的废物。」
「爷爷说,如果不去争取,那么只会失去所有。他已经失去了太多,不希望你也跟他一样。捡起你的爪牙吧,爷爷他最后借助神力铸成了一套战甲和一柄神斧,就埋在这墓碑之下,我希望你能穿上它,爷爷希望你能为周国报仇……但这都只是我们的愿望而已,我没有选择的机会,可是你有。」
「做出你自己的选择吧,哥哥。」
周南朱笑了笑,在碑上刻下自己的名字,而后缓缓地躺进彼岸花海里,闭上了眼睛,年仅十三岁。
周北玄张了张嘴,他想要放声大哭,可是却挤不出一滴眼泪。他失去了云海,失去了少昊,失去了爷爷,失去了妹妹。
他什么也不剩,孤独存世的少年瘫坐在地,像是一条无家可归的老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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